【昊健】七年之痒的艺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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正文：
（〇）
回想小半生，董子健还是觉得酒肉朋友最靠谱。
你高兴的时候叫上他们出门吃吃肉喝喝酒，聊一阵子会感到人生圆满；你伤心的时候叫上他们出门吃吃肉肉喝喝酒，心里也会好受许多。
或者说，其实酒肉才是最靠谱的。
不像家里那位。
（Ⅰ）
“昊然啊，帮我买包烟回来嘛。”
“你又不抽，买来干嘛。”
董子健陷在沙发里，余光瞟向刘昊然。那位小青年已然长成了大人模样，留了点小胡子，蹲在电脑的主机旁边研究小零件，偶尔皱眉、偶尔显露出抬头纹。
敷衍我？
嘁。
（Ⅱ）
你陪我多少年，楼下的烧烤摊换了又换，一块钱的人民币从红色变为绿色，就像那什么的火焰从黄变蓝，看街头的槐树被人砍成只剩一截木桩。
“岁月不饶人啊。”董子健把脚搭在刘昊然的背上。
一时间房间只剩水果刀与苹果摩擦的声音，背后那双不安分的脚揉来揉去像是在催促他削快点。
刘昊然回头露出小虎牙，眼神里是纷纷的情欲：“我就是岁月。”
（Ⅲ）
“老板，拿包烟。”
小超市老板看怪物一样盯着他：“你要说抽什么牌子的啊。”
“啊......”刘昊然抬头看见花花绿绿的大面板，“三十块以下的看着办吧。”
“神经病。”
（Ⅳ）
窗外的树叶沙沙响，风里面有很多东西，比如隔壁楼里还在学弹钢琴的小姑娘。
董子健在沙发上躺了一整日了，只因当天是周末不用上班的缘故。
长夜即将降临。
他在等刘昊然遛狗回家。
（Ⅴ）
“我们打赌好吧，你俩能撑到父母同意的那天。”
刘昊然重重放下啤酒瓶拍到小木桌上，一脸骄傲地揽过董子健的肩膀：“那当然！”
他笑道：“还不一定活到那时候呢。”
“瞎说什么呢。”
（Ⅵ）
人在绝望的时候会情不自禁说出美好的誓言来。好比世界末日时约定好的下辈子，无路可走时的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，陈善可乏时对未来的盼头。
和刘昊然在一起有一种彻底放松的快乐。
平静的海平线上跳出一只巨大的鲸鱼。
董子健觉得人还是蠢点比较好。
（Ⅶ）
“我高考数学接近满分，物理课代表，大学一年级获得省编程大赛一等奖，送你的收音机是我自己做的......”
董子健翻个白眼打断刘昊然的慷慨激昂：“这就能证明你不蠢吗？”
“那什么是聪明？”
“我就是聪明。”
（Ⅷ）
董子健从洗衣机里掏出一包被绞烂的女士香烟，还是草莓味的。
“非主流啊。”
他皱着眉头，一股脑甩进垃圾桶里，一边拍扫粘在衣服上的烟草一边平静自己的呼吸。想了半天，又冲到垃圾桶旁边把烟捞了起来，夹在衣架上晾到了阳台，旁边是一件白T恤。
这时候总该做点什么的，比如说下一场雨。
（Ⅸ）
有一种可怕的武器叫热情。
家里的拉布拉多正值壮年，舌头上的颗粒舔得董子健痒痒的。
“把你的狗拽开！”
没人理他，只好睁眼推开叫他起床的狗。从被窝里出来后闻见煎蛋的香味，听见刘昊然哼着已经走左的小调，脚步声轻轻向这边靠近，再过两秒那人的脸就会从门缝探进来。
（Ⅹ）
该开心、该幸福，笑得肚子都痛了，鼻子都酸了。
（ⅩⅠ）
“你上次说，我俩能撑到父母同意？”
张一山头都不抬，在火锅的烟雾后面是不耐烦的语气：“这不废话嘛。”
“是吗。”董子健若有所思。
“......怎么了？”
（ⅩⅡ）
“昊然啊。”
“什么？”
“戒烟吧。”
“我不抽烟啊，傻了吧你。”
（ⅩⅢ）
若是回到当初，其实董子健记性不好，忘了当初是什么样了。
那个时候。
春天很长，夏天很凉，秋天不浓，冬天暖洋洋。
可是你已经听不懂了。
（ⅩⅣ）
刘昊然的眸子是明亮的，好像藏了满天星。做起事情来只有思考和执行力而没有犹豫，像即将离开枪膛的子弹，可子弹总要在枪外面才能发挥它的价值——在某人的胸膛里面、而不是枪膛。
董子健又不是不知道，悲观使人精致。
董子健什么都知道，悲观使人粗糙。
董子健什么也知道，什么都看透参悟了，但他还是对生活充满了期待。
（ⅩⅤ）
“你情愿就好，你开心就行，你自行判定，你生杀在手。”
刘昊然感到一丝不对劲：“什么意思？”
“等你找出这句话，我们爸妈说不定就同意我俩了。愣着干啥快去找啊，就在我书柜里。”
“你有四个书柜！每个书柜有六层！”
（ⅩⅥ）
你忘了吧。
我上淘宝，邮一碗孟婆汤回来，用我们一起买的锅给你煮一锅面条，淋上你最喜欢的浇头，整整齐齐码在铺着海贼王桌布的饭桌上。
吃完了你会问我：您哪位啊？
我好像先忘了自家地址在哪儿。
（ⅩⅦ）
董子健希望刘昊然说点什么的，不要除了一腔热情就啥都没了，对他那么好有什么用啊，他缺钱雇保姆吗？
不缺。
也不缺狗。
原来不说的原因不是什么相依为命、各自为营啊，也不是没有勇气，更不是蠢——不在意罢了。
（ⅩⅧ）
“每个人都说这种爱情没有结果，我也知道你永远都不能够爱我，其实我只是希望你想一想我，你却渐渐渐渐什么都不再说。”
张一山像在唱着说话，也像说着唱歌，总之一副破鸭子声音很难听就对了。
“你知不知道，你知不知道，我等到花儿也谢了。”
“不听不听，王八念经。”董子健摇摇发亮的大脑门儿。
（ⅩⅨ）
夜风很大，要把董子健吹走了似的，假如他轻个一百斤，多半已经在天上了。
脚底没力气，晕头转向，眼帘里花花绿绿朦胧成山水画。
“你说你喝那么多干嘛啊，你明天不上班了啊你，哦哦哦明天周末，周末也不能这么喝啊，嫌自己啤酒肚还不够大是吧？”
董子健听见刘昊然在他耳尖旁边絮絮叨叨，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：“拉布拉多是你的狗！你知不知道！”——尾句的确唱得比张一山还难听。
（ⅩⅩ）
你是我的狗，你知不知道。
（ⅩⅩⅠ）
“哪儿能啊，我们的我们的。”刘昊然轻拍抱住马桶的董子健的背。
董子健挣扎着：“你的东西，管我屁事！”
身后一阵叹息：“......烟是你让我买的吧？我们小董记性这么差啊？”
“......？”“......！”
（〇）
“滚滚滚！把我阳台上衣服收进来！快下雨了！”
“这几天都晴天，天气预报说的。”
“天气预报说的你也信！”
“听你的听你的。”
-FIN-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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